☆、狂風暴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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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裏的氣氛凝滯地就像是被凍結了一樣。
艾梅斯和F·F是因為不明情況所以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而安娜蘇純粹是因為愧疚和後悔才一直低著頭默不作聲，只有安波裏歐還在一本正經地說明情況，“徐倫姐姐的父親已經發了訊息過來，說是明天早上就會抵達奧蘭多，到時候大家就可以一起卡納維拉爾角了。”
天氣·預報在聽完安波裏歐所說的話以後又在原地坐了片刻，然後才起身離開了客廳，回來之後F·F就替他修補了傷口，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了。在轉過一條走廊後，他相當直接地推開了洗手間的門，徐倫被他嚇了一跳，看清是他之後先是放下了心，然後才煩惱道，“抱歉啊，我好像待得太久了，但你們可能還要再等一會兒，艾露莎她……”
“你不用現在就急著教會她每一件事。”
“誒？可是……”
“我早晚會替她把光碟拿回來的。”
天氣和徐倫正在討論的是，要如何照顧現在的艾露莎。恩裏克·普奇倉促之間沒有把她的記憶全部刻錄進光碟，所以她多少保留了一些語言技能，但生活技能卻完全消失了。徐倫現在正盡她所能地教會艾露莎怎麽使用牙膏、牙刷還有毛巾，不過看起來進展不是很順利。
徐倫點了點頭，同意了天氣的這個說法，“說的也是。那麽，我現在——”
“交給我。”
這個提議顯然讓徐倫有些錯愕，“這樣不太好吧，艾露莎是女性，而且她還失憶了，所以——”
“我們本來就是這種關系。”天氣·預報直接了當地打斷了徐倫的話。
“……是、是嗎？！”徐倫驚訝道，這個回答當然不會在徐倫的預料之中，所以她更反應不過來了，“是這樣的……嗎？”
“去問安娜蘇。”
“……噢。”徐倫在應了一聲以後，又站在原地怔楞了一會兒，然後才摸著額頭一臉混亂地離開了洗手間。
在恩裏克·普奇不知所蹤以後，他又跟著徐倫她們回到了這裏，徐倫她們因為在高速上被他變成了蝸牛的關系，忙於和蝸牛的天敵食蝸步行蟲作鬥爭，好不容易脫身趕到時距離事情發生已經過去很久了，她們也只能接受艾露莎失去了記憶這一事實。雖然實際動手抽出艾露莎光碟的人是安娜蘇，但事情終究是因他而起。不管他有沒有回覆記憶，天氣都覺得只要自己還算是個男人，就應該負起責任。
天氣·預報拿起剛剛被徐倫絞幹的熱毛巾，朝從剛才開始就站在原地不動的艾露莎示意道，“過來。”
失憶之後的艾露莎現在到底在想些什麽，又是怎麽看待他們的……這個問題，天氣·預報顯然不可能知道答案，但或許是因為雛鳥情節吧，艾露莎唯獨只在面對他時會放松警惕，很快就乖乖走到了他面前。
天氣·預報在替她擦完臉之後，又順手解開了她的發繩。艾露莎在失去了記憶以後，以往那些會讓人覺得冰冷和難以接近的棱角似乎全部從她身上消失了，整個人就像是被抹去了一層陰影，變得溫暖而光亮。正註視著他的藍色眼睛不再如冰一樣寒冷刺骨，反而……更像是正在盛夏陽光下汨汨流動的河水。
聯想一下他剛剛恢覆記憶時對她所做的事，他們兩個現在的關系還真是充滿了諷刺。
“到浴缸旁邊去。”
艾露莎不解地眨了眨眼，在習慣了她雷厲風行、毫不猶豫的作風以後，看到她這種表情還真的令天氣·預報覺得……奇怪。
“幫你洗頭發。”
艾露莎還在思考那是什麽，天氣·預報已經把她拉到了浴缸旁邊，按下腦袋，打開花灑弄濕了她的頭發。他的動作實在談不上溫柔，細小的水流好像有一部分流進了艾露莎的衣領裏，她因此不太舒服地動了動肩胛骨，但仍舊沒開口說話。
這樣的氣氛和動作持續了很久時間，在天氣·預報叫出「狂風暴雨」為她吸幹頭發和衣服上的水分時，艾露莎才終於開口說了自他進來以後的第一句話，“天氣……這個名字就是你的名字嗎？能問問你的姓氏嗎？”
這個問題艾露莎以前就曾問過他，那時他回答的真名是“威斯·布魯馬林”，這是他得自於養母的姓名。他真正的名字，實際上應該是“多明尼克·普奇”才對，但是他一點都不想將普奇作為自己的姓氏。他最習慣的名字果然還是——
“天氣，就叫我天氣。全稱是天氣·預報。”
“聽起來更奇怪了。”艾露莎喃喃道。
天氣沒有說話，只是又花了一些時間替她解決了其他洗漱問題，客廳裏的徐倫他們大著膽子叫了外賣，食物送到以後整間屋子吵得要命，天氣因為並不餓的關系，就先一個人回房間休息了。他並不困，只是想一個人安靜地待一會兒，之後有其他人進來時，他還以為會是安娜蘇。因為這裏的成年男性也只有他和安娜蘇了，結果卻是……艾露莎。
“……找我有事？”
“我說我想休息，徐倫就讓我來找你。”艾露莎不太確定地往客廳的方向看了一眼，“她說我們是戀人……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那只是他為了打消徐倫疑慮的謊言，但艾露莎卻也一起跟著被騙了。
天氣·預報沒有解釋什麽，只是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床墊，當艾露莎在他身邊躺下之後，他替她蓋上了被子，“睡吧。”
艾露莎將被子往上拽了拽，只餘下一雙眼睛在黑暗中望著他，“沒有睡前故事嗎？修女每晚都會說的。”
“……你現在幾歲？”這句話並不是嘲諷的意味，他是真的好奇她的記憶被剝奪到了什麽程度。
“我總覺得……我還在1994年，但徐倫卻告訴我說現在已經是2011年了。我大概能明白你們所說的記憶消除……但對我來說，中間十七年的人生之書就像是被誰撕掉了一樣……我對徐倫一點印象都沒有，也不認識那個叫做安娜蘇的男人，對鏡中的自己也覺得陌生。當然，我也不記得你是誰，但是，我剛剛醒來的時候，下意識地就喊了你的名字，那麽你對真正的我來說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如果真正的艾露莎知道了現在正在發生的事，只會想宰了他吧。這個想法促使著天氣短促地笑了一聲，結果卻迎上了艾露莎疑惑的目光，“天氣，你在笑什麽？”
“……沒什麽。”現在這樣天真到有點可笑的艾露莎反而激起了天氣心中隱約的惡意，“啊，沒錯。我們是戀人，那你明白現在這個時候戀人之間要做什麽嗎？”
“我不是很清楚……不過——”艾露莎撐起手臂從床上起身，湊過來用嘴唇輕輕地碰了一下天氣的額頭，“……晚安吻應該是必須的吧？其他的還需要做些什麽嗎？”
天氣·預報怔住了。
從數小時前艾露莎失去記憶的那一刻開始，她變得單純而天真的性格實在無法不令他想起當年的某個人。至於現在更是……對於天氣·預報來說，因為被哥哥抽出過記憶的緣故，1989年的那樁舊事仍如發生在昨日一般清晰。那時候以及現在，他的替身能力之所以會制造出那麽多蝸牛，完全是出自於他對這個世界的怨恨以及對自己的憎惡，只有反覆在腦海中重溫從前那些美好的回憶，他才能令自己心中的憤恨稍減，以便控制自己的替身能力。
“你想聽故事？”
“是的，天氣願意說嗎？”
在短暫的沈默過後，天氣·預報沒有做任何鋪墊，直接就進入了正題，“1972年的夏天，有一對雙生兄弟出生在美國一座南部小鎮的婦幼院裏，當時——”
當時降生在普奇家的兩個孩子都非常健康，普奇先生已預備為兩個孩子中的哥哥起名為恩裏克·普奇，僅僅小了兄長幾分鐘的弟弟則叫多明尼克·普奇。兩兄弟理應在家境優渥，物質不虞匱乏的普奇家健康成長，但事實卻並非如此，與普奇夫人在同一日生產的某名產婦，她的孩子甚至還未見到人生的第一道曙光，就在母親的懷裏咽了氣。那個年輕的母親實在無法接受承載著自己希望的孩子就此夭折，所以她趁醫護人員尚還不知道她的孩子已經死亡時，就溜出病房，將自己的孩子與普奇夫人兩個孩子的其中一個交換了。
這件事只要她不說，就永遠不會有人起疑。因為根本無從調查，所以這將成為永遠的事實。
此處話分兩頭，哥哥恩裏克·普奇因在一個互信互愛的環境中長大，有愛他的雙親和小他兩歲的妹妹佩拉·普奇，他長成了一個人人喜愛的少年，而被帶走的那個孩子，則被起那位年輕母親取名為威斯·布魯馬林。
這些人全都生活在一個小鎮上，所以產生交集幾乎是必然的事。在一次意外的搶劫事件中，威斯幫佩拉奪回了被搶走的拎包，兩人因為相識，並在不知道彼此實為兄妹的情況下迅速墜入了愛河，但恩裏克·普奇卻忽然在某一日、從某處意外得知了令人難堪的這個事實。
此時的恩裏克，說什麽都必須要分開佩拉和威斯兩人，阻止這種禁忌的事發生。他沒有告訴任何人這件事，而僅是找到了當地的私家偵探，請那個人代為教訓威斯，並迫使兩個人分開。恩裏克認為這樣只會使威斯吃點小苦頭，而妹妹也只會品嘗到活在這世界上就有絕大概率體會到的失戀苦楚。但是，恩裏克沒有料到的是，那個私家偵探是個不折不扣的種族歧視主義者，恩裏克雖然是黑皮膚，但本地人都知道他出生於白人家庭，系因疾病才會有一身黑皮膚，威斯卻不同。
他的養母早些年與黑人相戀並結過婚，所以威斯很快被那個私家偵探判斷為黑鬼，他找齊人手將威斯吊死在河邊的樹上，無力阻止這件事發生的佩拉在將威斯從樹上放下以後，就心碎自殺了，但實際上……那時的天氣還有一息尚存，他並沒有死，只能接受這一切事實的威斯在醒來後……覺醒了非常奇妙的能力，他憑此殺了那個私家偵探以及所有與這件事有關的人，並且從那一刻起，直至今日，他都沒有放棄過向哥哥覆仇的想法。
“……好悲傷的故事。”艾露莎呢喃道，她早就聽入了神，在天氣·預報說完之後又過了很久，她才開口說了這句話。
“你覺得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個結局？”天氣忽然開口問道，因為失去了記憶的關系，艾露莎對他提到的名字全無反應，但這樣正好可以讓她從最公正的角度判斷這件事。
“誒？問我嗎？”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後，艾露莎側過身趴在了枕頭上，“那個叫做佩拉的女孩子……肯定是沒有錯的。因為她什麽都不知道，對她來說，戀人突然離她而去肯定讓她非常難以接受，然後……哥哥沒有告訴任何人，看起來是他的不對，但他應該是有絕對不能說的理由，為了保護妹妹的名譽，他選擇那樣做也無可厚非，雖說他的行為稍微有點……錯的應該是那些種族歧視的人不好，然後威斯的母親也不該偷換別人的孩子。”
“那麽，威斯呢？”
“嗯？威斯？佩拉沒有錯，他當然也沒有錯。”
“當然沒有……嗎？”天氣·預報輕聲重覆道，“是啊，誰都沒有錯，結局卻還是變成了這樣。這就證明了這件事從最開始就全部是錯的，不過沒關系，我很快就要去糾正這個錯誤了。”
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然後擡手輕輕拍了拍艾露莎的後腦，“睡吧，艾露莎。”
作者有話要說： 暫停幾天更新，其實快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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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梅斯和F·F是因為不明情況所以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而安娜蘇純粹是因為愧疚和後悔才一直低著頭默不作聲，只有安波裏歐還在一本正經地說明情況，“徐倫姐姐的父親已經發了訊息過來，說是明天早上就會抵達奧蘭多，到時候大家就可以一起卡納維拉爾角了。”
天氣·預報在聽完安波裏歐所說的話以後又在原地坐了片刻，然後才起身離開了客廳，回來之後F·F就替他修補了傷口，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了。在轉過一條走廊後，他相當直接地推開了洗手間的門，徐倫被他嚇了一跳，看清是他之後先是放下了心，然後才煩惱道，“抱歉啊，我好像待得太久了，但你們可能還要再等一會兒，艾露莎她……”
“你不用現在就急著教會她每一件事。”
“誒？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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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和徐倫正在討論的是，要如何照顧現在的艾露莎。恩裏克·普奇倉促之間沒有把她的記憶全部刻錄進光碟，所以她多少保留了一些語言技能，但生活技能卻完全消失了。徐倫現在正盡她所能地教會艾露莎怎麽使用牙膏、牙刷還有毛巾，不過看起來進展不是很順利。
徐倫點了點頭，同意了天氣的這個說法，“說的也是。那麽，我現在——”
“交給我。”
這個提議顯然讓徐倫有些錯愕，“這樣不太好吧，艾露莎是女性，而且她還失憶了，所以——”
“我們本來就是這種關系。”天氣·預報直接了當地打斷了徐倫的話。
“……是、是嗎？！”徐倫驚訝道，這個回答當然不會在徐倫的預料之中，所以她更反應不過來了，“是這樣的……嗎？”
“去問安娜蘇。”
“……噢。”徐倫在應了一聲以後，又站在原地怔楞了一會兒，然後才摸著額頭一臉混亂地離開了洗手間。
在恩裏克·普奇不知所蹤以後，他又跟著徐倫她們回到了這裏，徐倫她們因為在高速上被他變成了蝸牛的關系，忙於和蝸牛的天敵食蝸步行蟲作鬥爭，好不容易脫身趕到時距離事情發生已經過去很久了，她們也只能接受艾露莎失去了記憶這一事實。雖然實際動手抽出艾露莎光碟的人是安娜蘇，但事情終究是因他而起。不管他有沒有回覆記憶，天氣都覺得只要自己還算是個男人，就應該負起責任。
天氣·預報拿起剛剛被徐倫絞幹的熱毛巾，朝從剛才開始就站在原地不動的艾露莎示意道，“過來。”
失憶之後的艾露莎現在到底在想些什麽，又是怎麽看待他們的……這個問題，天氣·預報顯然不可能知道答案，但或許是因為雛鳥情節吧，艾露莎唯獨只在面對他時會放松警惕，很快就乖乖走到了他面前。
天氣·預報在替她擦完臉之後，又順手解開了她的發繩。艾露莎在失去了記憶以後，以往那些會讓人覺得冰冷和難以接近的棱角似乎全部從她身上消失了，整個人就像是被抹去了一層陰影，變得溫暖而光亮。正註視著他的藍色眼睛不再如冰一樣寒冷刺骨，反而……更像是正在盛夏陽光下汨汨流動的河水。
聯想一下他剛剛恢覆記憶時對她所做的事，他們兩個現在的關系還真是充滿了諷刺。
“到浴缸旁邊去。”
艾露莎不解地眨了眨眼，在習慣了她雷厲風行、毫不猶豫的作風以後，看到她這種表情還真的令天氣·預報覺得……奇怪。
“幫你洗頭發。”
艾露莎還在思考那是什麽，天氣·預報已經把她拉到了浴缸旁邊，按下腦袋，打開花灑弄濕了她的頭發。他的動作實在談不上溫柔，細小的水流好像有一部分流進了艾露莎的衣領裏，她因此不太舒服地動了動肩胛骨，但仍舊沒開口說話。
這樣的氣氛和動作持續了很久時間，在天氣·預報叫出「狂風暴雨」為她吸幹頭發和衣服上的水分時，艾露莎才終於開口說了自他進來以後的第一句話，“天氣……這個名字就是你的名字嗎？能問問你的姓氏嗎？”
這個問題艾露莎以前就曾問過他，那時他回答的真名是“威斯·布魯馬林”，這是他得自於養母的姓名。他真正的名字，實際上應該是“多明尼克·普奇”才對，但是他一點都不想將普奇作為自己的姓氏。他最習慣的名字果然還是——
“天氣，就叫我天氣。全稱是天氣·預報。”
“聽起來更奇怪了。”艾露莎喃喃道。
天氣沒有說話，只是又花了一些時間替她解決了其他洗漱問題，客廳裏的徐倫他們大著膽子叫了外賣，食物送到以後整間屋子吵得要命，天氣因為並不餓的關系，就先一個人回房間休息了。他並不困，只是想一個人安靜地待一會兒，之後有其他人進來時，他還以為會是安娜蘇。因為這裏的成年男性也只有他和安娜蘇了，結果卻是……艾露莎。
“……找我有事？”
“我說我想休息，徐倫就讓我來找你。”艾露莎不太確定地往客廳的方向看了一眼，“她說我們是戀人……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那只是他為了打消徐倫疑慮的謊言，但艾露莎卻也一起跟著被騙了。
天氣·預報沒有解釋什麽，只是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床墊，當艾露莎在他身邊躺下之後，他替她蓋上了被子，“睡吧。”
艾露莎將被子往上拽了拽，只餘下一雙眼睛在黑暗中望著他，“沒有睡前故事嗎？修女每晚都會說的。”
“……你現在幾歲？”這句話並不是嘲諷的意味，他是真的好奇她的記憶被剝奪到了什麽程度。
“我總覺得……我還在1994年，但徐倫卻告訴我說現在已經是2011年了。我大概能明白你們所說的記憶消除……但對我來說，中間十七年的人生之書就像是被誰撕掉了一樣……我對徐倫一點印象都沒有，也不認識那個叫做安娜蘇的男人，對鏡中的自己也覺得陌生。當然，我也不記得你是誰，但是，我剛剛醒來的時候，下意識地就喊了你的名字，那麽你對真正的我來說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如果真正的艾露莎知道了現在正在發生的事，只會想宰了他吧。這個想法促使著天氣短促地笑了一聲，結果卻迎上了艾露莎疑惑的目光，“天氣，你在笑什麽？”
“……沒什麽。”現在這樣天真到有點可笑的艾露莎反而激起了天氣心中隱約的惡意，“啊，沒錯。我們是戀人，那你明白現在這個時候戀人之間要做什麽嗎？”
“我不是很清楚……不過——”艾露莎撐起手臂從床上起身，湊過來用嘴唇輕輕地碰了一下天氣的額頭，“……晚安吻應該是必須的吧？其他的還需要做些什麽嗎？”
天氣·預報怔住了。
從數小時前艾露莎失去記憶的那一刻開始，她變得單純而天真的性格實在無法不令他想起當年的某個人。至於現在更是……對於天氣·預報來說，因為被哥哥抽出過記憶的緣故，1989年的那樁舊事仍如發生在昨日一般清晰。那時候以及現在，他的替身能力之所以會制造出那麽多蝸牛，完全是出自於他對這個世界的怨恨以及對自己的憎惡，只有反覆在腦海中重溫從前那些美好的回憶，他才能令自己心中的憤恨稍減，以便控制自己的替身能力。
“你想聽故事？”
“是的，天氣願意說嗎？”
在短暫的沈默過後，天氣·預報沒有做任何鋪墊，直接就進入了正題，“1972年的夏天，有一對雙生兄弟出生在美國一座南部小鎮的婦幼院裏，當時——”
當時降生在普奇家的兩個孩子都非常健康，普奇先生已預備為兩個孩子中的哥哥起名為恩裏克·普奇，僅僅小了兄長幾分鐘的弟弟則叫多明尼克·普奇。兩兄弟理應在家境優渥，物質不虞匱乏的普奇家健康成長，但事實卻並非如此，與普奇夫人在同一日生產的某名產婦，她的孩子甚至還未見到人生的第一道曙光，就在母親的懷裏咽了氣。那個年輕的母親實在無法接受承載著自己希望的孩子就此夭折，所以她趁醫護人員尚還不知道她的孩子已經死亡時，就溜出病房，將自己的孩子與普奇夫人兩個孩子的其中一個交換了。
這件事只要她不說，就永遠不會有人起疑。因為根本無從調查，所以這將成為永遠的事實。
此處話分兩頭，哥哥恩裏克·普奇因在一個互信互愛的環境中長大，有愛他的雙親和小他兩歲的妹妹佩拉·普奇，他長成了一個人人喜愛的少年，而被帶走的那個孩子，則被起那位年輕母親取名為威斯·布魯馬林。
這些人全都生活在一個小鎮上，所以產生交集幾乎是必然的事。在一次意外的搶劫事件中，威斯幫佩拉奪回了被搶走的拎包，兩人因為相識，並在不知道彼此實為兄妹的情況下迅速墜入了愛河，但恩裏克·普奇卻忽然在某一日、從某處意外得知了令人難堪的這個事實。
此時的恩裏克，說什麽都必須要分開佩拉和威斯兩人，阻止這種禁忌的事發生。他沒有告訴任何人這件事，而僅是找到了當地的私家偵探，請那個人代為教訓威斯，並迫使兩個人分開。恩裏克認為這樣只會使威斯吃點小苦頭，而妹妹也只會品嘗到活在這世界上就有絕大概率體會到的失戀苦楚。但是，恩裏克沒有料到的是，那個私家偵探是個不折不扣的種族歧視主義者，恩裏克雖然是黑皮膚，但本地人都知道他出生於白人家庭，系因疾病才會有一身黑皮膚，威斯卻不同。
他的養母早些年與黑人相戀並結過婚，所以威斯很快被那個私家偵探判斷為黑鬼，他找齊人手將威斯吊死在河邊的樹上，無力阻止這件事發生的佩拉在將威斯從樹上放下以後，就心碎自殺了，但實際上……那時的天氣還有一息尚存，他並沒有死，只能接受這一切事實的威斯在醒來後……覺醒了非常奇妙的能力，他憑此殺了那個私家偵探以及所有與這件事有關的人，並且從那一刻起，直至今日，他都沒有放棄過向哥哥覆仇的想法。
“……好悲傷的故事。”艾露莎呢喃道，她早就聽入了神，在天氣·預報說完之後又過了很久，她才開口說了這句話。
“你覺得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個結局？”天氣忽然開口問道，因為失去了記憶的關系，艾露莎對他提到的名字全無反應，但這樣正好可以讓她從最公正的角度判斷這件事。
“誒？問我嗎？”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後，艾露莎側過身趴在了枕頭上，“那個叫做佩拉的女孩子……肯定是沒有錯的。因為她什麽都不知道，對她來說，戀人突然離她而去肯定讓她非常難以接受，然後……哥哥沒有告訴任何人，看起來是他的不對，但他應該是有絕對不能說的理由，為了保護妹妹的名譽，他選擇那樣做也無可厚非，雖說他的行為稍微有點……錯的應該是那些種族歧視的人不好，然後威斯的母親也不該偷換別人的孩子。”
“那麽，威斯呢？”
“嗯？威斯？佩拉沒有錯，他當然也沒有錯。”
“當然沒有……嗎？”天氣·預報輕聲重覆道，“是啊，誰都沒有錯，結局卻還是變成了這樣。這就證明了這件事從最開始就全部是錯的，不過沒關系，我很快就要去糾正這個錯誤了。”
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然後擡手輕輕拍了拍艾露莎的後腦，“睡吧，艾露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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